不白/文

有朋友对我说“你好像很讨厌刘备”。其实吧，我对三国根本就不精通，连半半桶水都谈不上，正史《三国志》原著都没读过，无法对刘备进行客观评价，对他的本能讨厌可能来自鲁迅先生评价《三国演义》时所说的“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”。在看电视剧以及一些网络零星片段中，刘备确实显得很虚伪，不像曹操那样坦率、豁达！

朋友说，评价一个历史人物很难，要从方方面面来考量。这个观点我非常赞同，别说历史人物、政治人物，就是评价我们身边一个朝夕相处的邻居和同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但我还是跟朋友说，我越来越不喜欢诸葛亮了。不为别的，就因为他为了不忘自己的初心，为了实现自己的初心，六出祁山，穷兵黩武，完全拖垮了蜀地的经济，把蜀地弄得民皆菜色。

仅此一条，就足以成为我不喜欢他的理由。可能有人会说，诸葛亮那么多优点，你为什么不去看，偏偏要抓住人家这唯一的瑕疵？比如他的忠诚，比如他的智慧，比如他的才华，比如他的俊朗……

确实，诸葛亮有很多优点，在中国民间，他已然成了忠诚和智慧的化身。我也曾经说过，他是当下“不忘初心”的最好代言人。终其一生，他都没忘，都在践行襄助刘备刘禅“兴复汉室，还于旧都”的初心，虽然至死都未得始终。

但是，一个人，一个政治家，为了实现他的初心，把他的忠诚和智慧发挥得淋漓尽致，穷兵黩武，六出祁山，意欲何为？就是为了消灭曹魏和东吴，一统天下。然而，这六出祁山需要什么？谁都知道，打仗就是烧钱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，蜀地本来就人丁稀少，哪里经得起这连年征战？前面说过，我不精通三国，连半半桶水都算不上，不知道蜀地民众在诸葛亮的治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。但就单从“公元261年，薛珝受吴主之托赴蜀，回国后对孙休说起蜀国的情况：主闇而不知其过，臣下容身以求免罪，入其朝不闻正言，经其野民皆菜色……”中的“经其野民皆菜色”来说，诸葛亮把蜀地的民众弄到了何等窘境！

这是在我有限的视野里，三国里唯一写到的有关民众的生活生存窘境，就发生在诸葛亮治下的蜀地！

肯定又有人说了，这是薛珝在诸葛亮去世二十多年后看到的蜀地情形，不能把民皆菜色归咎于他吧？怎么就不能归咎于他了？一个比较流行也得到很多人认可的观点：明不是亡于崇祯，实亡于万历。崇祯上吊、明朝灭亡的时候，万历都去见朱元璋二十多年了，那大家为什么会把大明的灭亡归咎于他？因为大明不是一天灭亡的，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，六出祁山不是六天更不是一天出的，菜色不是一天形成的，“民皆菜色”完全就是诸葛亮执政时穷兵黩武政策遗留下来的恶果。诸葛亮执政时连年征战，民肯定早就皆菜色了，只不过是东吴曹魏的使者没看到而已。那时候也没有微博和微信朋友圈，没有随手拍，不会像今天这样把菜色传播得这么快这么广！

清人赵藩作于成都武侯祠的一副楹联“能攻心则反侧自消，从古知兵非好战；不审势即宽严皆误，后来治蜀要深思”，在我看来，这副楹联对诸葛亮也是否定大于肯定，也是对他的穷兵黩武、不审时度势做出的反思！

评价一个政治家要说难确实很难，要说容易也很容易。袁伟时教授曾经就说过：

评价近代中国的任何政治家，唯一的标准就是他有没有促进中国向现代社会转型。包括有没有维护民主和保障公民的自由，有没有促进国家的现代化建设，有没有坚持市场经济制度，有没有保障学术和言论自由。

非常赞同袁教授这个观点，就像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”一样，政治家的评价也应该有一个唯一标准，类似于某些考评工作中的一票否决。哪怕其他方面你做得再好，只要这个“唯一”没有达标，你就是不合格的，更别谈优秀了！

根据袁教授这个观点，引申过来，也可以说“评价任何一个政治人物（当然包括诸葛亮）的唯一标准，就是他有没有以民为本，有没有以他治下民众的福祉为出发点，有没有为治下民众谋福利”，只要你没有做到这点，只要你把治下的百姓弄得民皆菜色，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，更谈不上杰出和伟大了。相反，你的忠诚和智慧，跟治下民众脸上的菜色成正比，你诸葛亮越忠诚越有智慧，你出祁山的次数就越多，蜀地民众的脸就更呈菜色。如果诸葛亮跟刘禅一样扶不起，就不会穷兵黩武；你不穷兵黩武，民众就不会缴纳那么多赋税增加那么多负担；民众不会增加那么多负担，他们的脸色就会丰润饱满起来！

商鞅让秦国变得强大，强大到最终统一了六国，然而商鞅伟大吗？至少我不认为他伟大，他最终被车裂是罪有应得，苍天有眼。同样，诸葛亮的忠诚和智慧只是卖给了刘备和刘禅，他的忠诚和智慧对他治下的民众有害无益。中国人的忠诚和智慧历来都是售于帝王家，对这样的忠诚和智慧，我不屑一顾。

几千年来，中国人都在吹嘘中国人的智慧和汗水。什么万里长城啦，什么兵马俑啦，都成了中国劳动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。然而，这些智慧和汗水的结晶都是劳动人民在皮鞭的抽打下建起来的，你愿意你的智慧和汗水在皮鞭下被发挥出来吗？中国几千年历史，这些智慧和汗水没有用在为民众谋福祉上，反而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改朝换代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。正是这些智慧和汗水，让中国的老百姓饱经折磨，饱受苦难。更加悲哀的是，吹嘘这些智慧和汗水的，很多是那些饱经折磨饱受苦难的中国老百姓。